我们生活在很多个世界,不同的世界。
不同的人之间是不同的世界,同一个人不同的阶段是不同的世界,自己状态好或不好的时候,也是两个世界。
这个感受,在中年变得愈发强烈。
一个最好的朋友父亲重病,与我父亲当时情况相似,他本是个开朗的人,什么困难都愿意开开玩笑,可是现在很难看到他的俏皮。
我知道他在煎熬,就像那些日子我经历的一样。
人到了中年,似乎随时准备深潜,从大家的目光中消失。
某一天某群人聊起谁来,突然意识到,原来那么熟悉的人,每天都出现的人,每天都谈论的人,每天都影响自己生活的人,突然,突然就消失这么久了啊。
然后慢慢就接受了,哦,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。
就像杨绛说的,“我们曾如此期待外界的认可,到最后才知道:世界是自己的,与他人毫无关系。”
这种感觉在少年的时候并不清晰,也不深刻,我也在想为什么。
为什么好朋友的一句话,就能刺伤我们那么久,为什么喜欢的姑娘离去,会让整个世界充满混乱。
为什么小小的失去,都会变得那么重要,而现在看来,却觉得幼稚和“不成熟”。
那时的时光好像变得很慢,暑假就像一个世纪的夏天,不想做的作业,电风扇懒洋洋地吹着,晴朗的天空和酷热的大地塑造着一种慵懒,只有想到冰冻的西瓜和饮料才能提起精神。
可能是因为拥有得并不多,所以倍加珍惜,情绪会放大;可能是因为不需要自己操心,父母都忙碌,他们撑起的那片天下时光才会漫长。
可到了中年,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应付。
父母那里要一直很入戏,只能说好的,没什么不好的,孩子那里要一直表现得正能量,你也不要去烦朋友,他们跟你一样举着双臂,双手酸疼。
你只能喝点酒,然后沉默地看夕阳,感受日子飞逝。
这时候如果生病了,痛苦其实是加倍的。
周五发着烧,就在家里躺着。
不知道是不是阳了,但是浑身疼痛的症状不比第一次轻,头痛欲裂,烧得翻白眼,呕吐五六次。
把孩子送去上学,然后就在家里躺着,动也动不了,从早上躺到晚上。
光线从晴朗到暴风黑云再到转晴,世界在过着自己的生物钟,不会在意谁躺在床上。
不会有人在意,哦,这个世界的队伍里好像少了一个人。
这一天的感受,可能在成百上千次重复中都是特例,可这一天的感受,可能才是最真实的世界。
中年后的时光,三点一线,上班、学校、回家,习惯之后你就会觉得,这就是我们的生活,一如这么多人成长历程:上学、找工作、上班、结婚生子、还贷、退休。
没有多少人有跳出的勇气,有的觉得这个世界缺了自己不行,有的觉得自己缺了这个社会不行。
其实哪有那么多不行,生病了,往那儿一躺,啥也干不了的时候,你就在想,我想做点啥。
世界和社会发展到现在,无限在放大社会和组织的作用,国家和民族有自己的使命和目标,但是对于每个个体来说,很多时候两者之间是有矛盾的:
因为我们只有自己的一生啊。
很多时候,我们需要自私一点,也有必要自私一点,量力而行,还是要把自己照顾好,再去照顾好别人、再去做好工作,千万不要透支或自我感动。
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,没什么好抱怨的,没有那么多应然。
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才知道,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取代你,没有几个人能感同身受,除了必要的治疗外,只有你自己的身体才能根本上让你好起来。
我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,我们把很多无用的要素考虑到生活的必要中,庸人自扰。
人这一生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,都是随身携带的:有趣的灵魂、尽可能健康的皮囊、修炼的层次、沉淀的认知,以此行走修罗场。
外部世界的资讯各怀鬼胎,我们需要建立起自己的信息场,筛选出必要的东西,减少因此的情绪波动,因为你并不是世界的中心,是借力而非释放力。
内心有一个小小的火苗,健康的时候才有能量场,才有可能做出点不一样的事或者点燃另一些蜡烛,能量场微弱的时候,什么都不要谈,手使劲窝起来,护着火苗就好,什么都不要管。
就像庄周梦蝶,四十岁之后的真实世界,不是酒桌的觥筹交错吹牛逼,也不是略有成就后的顺耳恭维,自然也没必要世俗的位阶焦心什么,你就是你自己,你是独一无二的,你就是你自己的世界。
比TM什么都真实的世界。
转自微信公众号:之乎者野记,作者:牧之野,原标题:生病后的世界,才是真实的世界